2011年5月13日 星期五

記憶的瞬間 - 終身守護

當開始意識到這裡,沒有以前,也不知道以後,只知道睜開眼時,我就在這裡存在著。

那是一個漆黑的地方,四面八方都是黑的,大部分的時間是安靜的,但我晃動我的手腳時,就會聽到小小的水聲。水不是清的,相反的還有點黏、有點稠,當我輕輕滑動,就可以感覺那膠狀的水從我手臂上緩緩地、軟軟地游過去。

這有種時空甬道的感覺,之所以這麼說,是因為我知道在這之前,我必定不是在這樣的地方,在這之後我也不會一直停留在這,但真的仔細思考,我卻想不起所謂的之前,也想不通為何我這麼篤定能不會在這個黑黝黝的地方一直待著;就只是知道而已。

在這裡面沒有時間,就像這簡單的問題我便可以一直思考,不斷地思考,不知道思考多久以後,就換一個問題想,這滿眼的黑暗不困擾我,相反的我相當樂於待在這裡面…

不知為何我並不期待離開,如果可以,我能一直在那幽靜的水裡思考這些大問題們。

水很暖,我眨著眼,感覺濃稠的水從我鼻尖流到眉間;試著張開嘴,沒有任何東西飄出來,不知為何我總期待著張嘴可以吐出透明的泡泡,好像本該如此;但這裡不行,因為我嘴裡也都是水,吐一口水到很多水裡面,似乎不會發生事情,我繼續張開嘴和閉上嘴的活動,實驗著什麼時候會有透明的泡泡出現。

我也在這水裡睡覺,我學會分辨睡覺和醒著的差異,儘管都是一片漆黑,睡著時的水裡卻會有七彩的泡泡,然後我會看到許多的東西動來動去,但所有東西在我醒來時,都一片模糊,究竟真的有夢到還是沒有,我也不知道。


直到那聲巨響前,我都過著非常平淡而愉快的生活──揮舞手腳和等待泡泡,嘗試聽著外面的聲音,然後安心的睡覺。

我無法用天來形容那次的聲音,因為我這裡面沒有日子,更沒有天,但那聲巨響就這樣出現了,在我某次愉快的夢裡頭,那聲音突然的到訪,大到連夢裡頭的泡泡都破了,接著我醒來,發現黑水不停的晃動,應該說,我所在的整個地方都震動了起來。

我第一次在這裡感到不悅,因為發生了預期外,聽起來一點都不安全的事情,而這裡讓我最喜歡的就是安全。

看著被我稱為『牆』的東西不斷震動著,讓我相當地驚慌,我伸出兩隻手,嘗試按住晃動的牆,因為牆不斷地晃,讓膠狀的水也瘋狂地攪動著,在水裡的我因此前所未有的不安穩。

然後我突然驚慌了,不知為何地驚恐了起來,我知道離開這邊的時間還沒有到,但牆彷彿是破了,水滲了出去,我害怕地將自己縮的更小,縮在還有水的區域,但我知道水漸漸少了。

不知為何我想到了結束,沒有所謂以後的結束,我都還沒離開這裡呢… 但晃動的牆壁讓我明白這事停不下來。

『快停止啊!』我用力地想著,因為我除了這樣,也別無他法,『快停住,不要再讓水流走了。』

然後我看到了光,和黑暗迥異的光在我的世界裡亮了起來,先是一點點,然後大到可以罩住我……



早晨的醫院相較於門診時段,相當地安靜,一陣高跟鞋的喀喀聲從走廊盡頭的醫院入口響起,一名穿著套裝的女子從長廊另一端急匆匆地走了過來,她走得相當急,喀喀聲連珠似地響過來,敲碎了一路的安靜。

女子走到走廊這頭,在一個轉角拐了彎,繼續往前走,天花板上懸著咖啡色的牌子,方正的字體標著:急診室。

急診室裡一張張的病床有著圍簾,或開或合,無數人生在這裡開閉幕,但套裝女子沒有停下腳步,逕走過一張張床,直走向角落一個床位旁的一名醫師,醫生低著頭在手上的板子振筆疾書,女子走到身旁才抬起頭來;

「醫生,我是唐霽的姊姊唐韶,請問我妹妹她現在在哪裡?」她急促地說道,嘴唇微顫,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。

「唐霽…」值班醫師走向旁邊的櫃檯,翻閱著前一天晚上的紀錄,「她意識清醒,所以轉到普通病房觀察,你可以到九樓的905病房去找她。」

「那… 我妹夫,譚仁齊呢……?」唐韶有些惶恐地問道。

「他… 死了,當場死亡,」醫生看了看紀錄,推了推眼鏡,戴著口罩的他看不出表情,語調卻低了下來,「所以你妹妹平安無事,對了,她的孩子也保住了。」他說完便轉身離開,經過唐韶旁停頓了一下,抬起手像是要拍拍她的肩膀,卻又收回手來,走回急診室去。

唐韶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,她緩緩地走向急診室外頭的電梯,直到走到905病房外,她都還是有些茫然,握了握病房的門把,她又縮回手來,轉身靠在門旁邊的牆上,望著有著斑點的天花板。

仁齊死了,霽該怎麼辦呢,她無比憂愁地想著,這對情侶從高中認識,攜手走過許多年,終於在去年秋天結成連理,今年五月聽到他們有孩子…可是現在,現在才十一月…

推開門,床上卻沒有唐霽的身影,唐韶驚慌地將門開到底,一踏進去才看見妹妹站在窗戶旁,看著外頭的天空,今天的天空是蒼茫的灰白色,唐霽清秀的臉孔在陽光映照下顯得消瘦而蒼白,像是一夜間老了十年。

「霽…」唐韶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,嘗試說點話引起妹妹的注意,「醫生說,孩子保住了呢。」但窗邊的女子一動也不動,像棵乾枯的白樺。

「小霽…」



站在小巷的巷口,唐韶不禁遲疑地停下腳步,那件事情發生至今已經兩年多,唐霽依然沒有從哀傷中走出來,即使孩子出生也是如此,話始終很少,以至於譚磊,唐霽和仁齊的兒子,已經快兩歲了,話還是講不好。

上次到唐霽家,唐韶只覺得那房子似乎成了哀傷的巢,悲傷有如黴菌般蟄伏在屋子的每個角落,寡言的唐霽則像被菌絲入侵、纏滿,封住口鼻,完全不言不語,總讓一旁的唐韶完全透不過氣來。

整間房子裡只有那間嬰兒房可以讓人喘口氣,小磊儘管說不好話,個性卻像極他的父親,見人就笑,也只有在抱著孩子的時候,唐霽冰封的臉孔才會透出一絲生氣;但唐韶總是不由自主地憂慮著,不知道這家裡的唯一光亮能持續多久。

輕輕按下電鈴的鈕,聽著電鈴的音樂響起,唐韶捏了捏自己的臉頰,希望自己臉上的笑容不要太僵硬,想到小磊給了她一種責任感,為了自己的小外甥,一定要把妹妹從殼裡帶出來。

大門喀啷的一聲開了,唐韶走著樓梯爬上了四樓,這是有點老的小公寓,連電梯都沒有,唐霽家的門開了一條縫,唐韶推開門進去,沒看到唐霽的身影,於是往直接裡面走,她不用脫鞋,因為唐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客廳,地面上有明顯可見的一層灰,和淡淡的腳印。

放下手上的袋子,自從有次來注意到唐霽總是吃泡麵和餅乾等不健康的東西後,唐韶便常常帶食物來,她抬頭,注意到嬰兒房的燈亮著,於是她快步向那邊走過去。

房內小磊站在幼兒床的欄杆內,伸出手嘗試抓住上次她吊在天花板上的垂吊,一抓住往下拉就會發出一串清脆的音樂,然後縮回原處,一抬頭看見唐韶來了,便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
「姨──」小磊口齒不清地呼喚她,一邊還不忘伸手去構頭上的玩具。

「磊磊又長高了喔!」唐韶一邊笑著伸出手去握小磊柔軟的小胖手,一邊轉頭,這才看到唐霽又站在窗邊看天空,「小霽,最近有好些嗎?我這次帶了滷牛肉給妳。」

「嗯。」唐霽應了一聲後又沉默了,屋子裡只剩譚磊的咿呀聲。

「磊磊乖,我去跟媽咪講話喔。」唐韶安撫了一下不停伸出小手抓自己衣服的小磊,向窗邊的唐霽走過去。

窗邊的唐霽看起來更加消瘦了,鎖骨和顴骨清晰可見,和幼兒床裡圓嘟嘟的小磊成了現成的對比,唐韶不禁憂愁地皺眉,「小霽,妳都沒吃飯…」

「昨天我夢到仁齊了,」唐霽置若罔聞,自顧自地開始講話,「他還是一樣帥,站在這裡向著我笑…」

唐韶不禁一陣戰慄,唐霽空洞的笑容讓她不由自主的恐懼,像是妹妹就要被什麼帶走似的,她忍不住伸手扶住唐霽的肩膀,然後又像被電到一樣地瑟縮了一下,手掌心傳來清楚的骨頭觸感,讓她一瞬間以為自己握住了一具骷髏。

「他還向我招手呢,妳說他是不是來接我了?」唐霽的臉上難得出現幸福的笑容,但卻空洞的可怕,一雙杏眼在消瘦的面頰上顯得更大,卻毫無神采。

「不,他一定會希望妳好好的活著的!」唐韶急忙回答,且因為驚慌而提高了聲音,隨即才發現自己聲量過大而閉上了嘴。

「可是我真的看到他…」唐霽一邊說著,突然一軟便倒在地上。

「小霽!」



「磊磊乖,媽咪明天就回來了唷。」唐韶對著睜著圓滾滾大眼的小磊說著,嘗試解釋媽媽不見了這件事。

『她是長期營養不良,和心病。』醫生的話在她心裡響著,心疼和感傷交織成一種濃稠的情緒,唐韶努力擠出來的笑容幾乎又沉回心底的泥淖中,或許自己也被這一屋子的悲傷感染了,像真菌感染一樣。

「所以今天跟姨姨睡好不好?」她抱起小磊,臉貼著他柔嫩的小臉,這顆小太陽像是散發著正面能量,讓她發酸的鼻頭又恢復正常。

「好──」小磊愉快地回答。


夜晚的羽衣籠罩了整個城市,遠處傳來一兩聲微弱的狗吠,卻打不破深海似的城市難得地寂靜,唐韶聽著懷裡孩子穩定的呼吸聲,睜著的雙眼卻一點倦意都沒有,想著醫院的唐霽,不能陪在妹妹旁邊讓唐韶一顆心總懸著,落不下來;懸著的心便像懸著的燈,憂慮則像夜燈旁的飛蛾,揮之不去且越聚越多。

唐韶無聲地嘆氣,輕撫著小磊柔細的頭髮,挪動了下手腳,繼續徒勞無功地嘗試讓自己睡著,卻聽見細小的輕喚:

「爸比──」

是誰?唐韶不禁愣住,卻發現聲音就來自身旁,是小磊?但唐霽從來沒教過他喊爸爸呀,難道自己聽錯了?

「爸比──」

聲音再度出現,這次唐韶非常確定是從小磊口中發出,她輕輕扭開台燈,微弱的燈光下小磊粉嫩的臉上漾著甜蜜的笑意,就像真的在夢中看見了爸爸。

該不會,仁齊真的陪著這孩子?唐韶望著孩子,心中一酸,頰上微涼,才驚覺自己已淚流滿面;仁齊啊,若你真在天有靈,想必也看顧著小霽吧,唐韶在心底喃喃自語著。


隔天早上,唐韶便抱著小磊趕到醫院,趁著小磊到遊戲區畫圖時,唐韶決定問問唐霽關於昨夜聽到的事;

「小霽,我問妳個問題,妳不要介意喔…」唐韶問的有些心虛,聲音不由自主地放低。

「嗯。」坐在床上的唐霽吊著點滴,氣色比昨天好了些,卻依然像個木頭人。

「就是…」唐韶的聲音更低了,「妳有告訴小磊關於爸爸的事情嗎?」唐韶一邊問著,一邊觀察著唐霽的表情。

「關於仁齊?」好幾個月來,唐霽僵硬的臉上終於出現明顯的表情,似乎有些驚愕,「不,沒有。」她大力地搖搖頭。

「可是…」唐韶猶豫了,該把昨天的事情告訴唐霽嗎?她會不會更加憂鬱?唐韶無力地想著。

「可是什麼?」唐霽似乎詫異於一向直爽的姊姊,今天居然這樣吞吞吐吐。

「可是小磊昨天睡覺在叫爸比,好像在作夢。」一咬牙,唐韶決定全盤托出,悶在心底的問題就像條蟲,不停的搔著癢,讓她渾身不對勁。

「爸比…」唐霽臉色變了,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。

「妳不要太在意啦,說不定我聽錯了!」唐韶注意到妹妹的表情變化,忍不住一陣慌張,生怕她受到太大的衝擊,又昏了過去。

「每次仁齊靠在我肚子上的時候,他都會跟寶寶說…爸比如何如何的……」唐霽雙眼中盈滿淚水,滾來滾去似乎就要落下,而她所說的話讓一旁的唐韶愣住,停頓在原地,登時不知如何是好。



「磊磊,圖畫好了嗎?」唐韶決定去找小磊,看看醒著的小磊還記不記得昨天的夢。

「好了!」小磊愉快地轉身看她,還不忘展現手上那張成品,小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蠟筆粉末,成了隻小花貓,唐韶不禁失笑,掏出面紙來替他擦。

「小磊昨天睡覺覺有沒有做夢呀?」唐韶趁隙問到,希望突然發問能問出更多端倪,她望著坐在地上的小磊,期望得著一點線索。

「有呀,」小磊像是想到什麼好事情,露出甜甜的笑,拉開了嗓門大聲回答,唐韶連忙伸出一根手指,貼在他的小嘴前。

「噓── 小小聲告訴姨姨好不好?」唐韶連忙說道,同時趕到胸口一緊,砰砰的心跳聲登時清晰可聞,焦急地等著小外甥的回答。

「我夢到爸比唷,爸比在跟小磊玩,」小磊愉快地講著昨天晚上的夢,還很配合地放小了聲音,一邊還揮舞著手上的蠟筆,「我們一起畫圖…」

「真的唷?」唐韶只覺得耳朵裡嗡地一響,心中的疑問充塞著,簡直像要破胸而出,「那我們先去找媽咪,然後你再跟我說你們畫了什麼好不好?」

「好──」小磊放下蠟筆,抓起圖畫紙便握著唐韶的手指,隨她走回走廊另一頭的病房,短短一條路,唐韶只覺得走了極久,小磊說的話像蜜蜂一樣在耳邊繞來繞去,我該跟唐霽說嗎?唐韶頭痛地想著。

走進病房,唐韶立刻注意到唐霽依然掩著臉不知是否仍在哭著,於是彎下腰來跟小磊耳語著,「你在門這邊等著好不好?等等我招手,你就走過來。」小磊乖巧地點點頭,便靠在門後的牆上,唐韶確定他乖乖站好後,就往床邊走去。

「霽,小磊回來了唷。」唐韶輕聲在唐霽耳邊說道,嘗試轉移妹妹的注意力,果然這句話引起唐霽的回應,她立刻用唐韶擱在床邊的毛巾抹了抹臉,抬起頭來,枯瘦的臉龐上淚痕未乾。

還是告訴她吧,而且要讓小磊自己……唐韶在心底作了決定,回頭向小磊招了招手,示意他過來,小磊立刻靠過來,擠到唐霽跟唐韶的中間。

「磊磊,我們跟媽咪講你昨天做了什麼夢好不好?」唐韶擠出甜到可以逼出糖來的聲音,哄著小磊,示意他再講一次,一旁的唐霽立刻抬起頭,露出有些驚疑的表情。

「昨天我夢到跟爸比一起畫圖,」小磊不疑有他,愉快地又講一遍,「爸比還跟我講話。」他的話一出,唐霽本來就蒼白的臉,似乎又更白了一點,她忍不住伸手握住小磊的手臂,直到小磊皺起眉頭,唐韶才發現唐霽握的太大力。

「小霽,這樣磊磊會痛!」唐韶連忙嘗試撥掉妹妹的手,卻發現瘦骨徇蹸的唐霽力氣出奇的大,小磊圓滾滾的眼睛蒙上一層薄霧,眼看就要哭了。

「你說,爸比長什麼樣子,」唐霽像是沒聽見唐韶的話,激動地追問著,連聲音都發起抖來,像是被母親激動的模樣嚇著,小磊咬著嘴唇,雙眼泛淚,卻不敢吭聲。

「小霽,這樣他不敢講,妳看他都被妳嚇到了。」唐韶更用力的掰開唐霽的手指,一看她鬆開手,就立刻把嚇壞的小磊拉回身邊,唐霽手上一空,立刻頹然收回手,並捂住臉,唐韶忙著蹲下身來安撫小磊。

「小磊乖,跟姨說,爸比長什麼樣子?」唐韶低聲哄著小磊,試圖讓他再說點話,一邊在心底埋怨著唐霽太過著急,但再一想,又覺得她可憐;小磊摸著手上被抓紅的地方,一邊噘著小嘴,小小聲地繼續講,「爸比高高的,黑黑的,衣服是紅色…」

唐韶注意到床上的唐霽也抬起頭來,像是聽的十分專注,便朝小磊微微一笑,鼓勵他繼續說下去,「爸比都會跟小磊說,我是他的寶貝……」接著小磊像是想到什麼,朝唐霽那邊看了過去,囁嚅著,「昨天爸比說,要媽咪照顧自己,要堅強…」小磊停頓了一下,似乎相當疑惑,「堅強是什麼,很硬的意思嗎?」

小磊鬆開抓著唐韶的手,又膽怯地靠近唐霽,「媽咪,妳怎麼又哭了,爸比說他希望妳開心一點…」唐霽愣了愣,便伸手將小磊攬進懷裡,「跟媽咪說,你怎麼認識爸比的好不好?」唐霽柔聲問道。

「小磊在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,看到爸比,」小磊的眼神突然變的有些遙遠,不像是個兩歲幼兒的神情,「在很大一聲的碰,爸比從很亮的地方走進來,」他笑了起來,就像是想到好事情,「跟我說,要照顧媽咪,然後他給我抱抱,黑色的水裡就不晃了……」

唐霽先是一愣,然後流下淚來,沙啞地向一旁的唐韶說道,「妳知道嗎,那次車禍的時候,就是因為仁齊向我撲過來,用身體護住我和還沒出生的小磊,所以我們才平安無事……」她露出兩年未見的笑容,映著窗外的天光,看起來既哀傷,又前所未有的美麗。



白光裡出現一個人,他黑黑的,高高的,帥帥的,他伸手扶住晃動的黑色牆壁,向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,

「磊磊,你要勇敢地活著,代替我保護媽咪喔。」

白光消失後,水就不再流走,晃動也停了,我繼續安穩地蜷縮著,等待出生的那刻來到,去保護一個叫『媽咪』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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